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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】真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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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日霍青霄帶著人留在這間客棧,沒再趕路。夜色深時,沈如深一個人關在房內,心內十分忐忑,亦是十分憤怒。

兩人房間只隔一堵墻,沈如深坐在桌前,眉目緊鎖地看著桌上的劍。他沈思片刻,將劍拿起,輕輕推開窗子,翻身出了房間。

正如他所料,霍青霄正悠閑地待在房內品茗。他伏在屋頂,目光緊緊隨著霍青霄。

屋內燈光平和,唇舌間尚有繚繞的香氣,霍青霄擡眼,拿著茶盞的手緊了幾分,朗聲朝屋頂叫道:“沈少主,想見本王一面,大可不必這般勞心費神。”

沈如深聽得微慍,礙於他身份不好發作,只得用劍將窗子推開一些,一個翻身落入房中。

“王爺,今日為何……”說到這裏說不下去,沈如深眉頭緊蹙,似是下一刻便會發作。

霍青霄擡起茶盞微微搖晃,看著細小的沫子漂動,兀自笑了,“沈少主問得客氣,本王還想問問,沈少主還瞞了本王多少?”

沈如深早料到他會這麽問,憤恨道:“王爺若想知道,直接問沈某便是,何必用這等手段算計沈某,壞了沈某名聲?”

“壞你名聲?沈少主是否覺得本王擅自離京便不算壞了名聲?”霍青霄目光銳利,掃眼過來,沈如深立時心底泛寒,“你可知你選的正是時候?本王自宮宴回來遇刺,你便倒在本王王府門口!”

沈如深一個寒噤,不敢多說。霍青霄冷笑一番,又加了幾句:“上元時候,父皇意興正濃,本王遇刺一事宮內尚自議論紛紛。這種時候,本王還要啟奏父皇去看玉寧,沈少主,本王名聲是否敗在你手上?你又如何解釋?!”

沈如深啞然。經他這麽一說,所有事情便串在一起。

難怪霍青霄肩上有那麽一道傷,也難怪他會這般惱怒。

思忖片刻,沈如深收了劍,朝霍青霄行了大禮。霍青霄見了,也沒有阻攔的意思,“沈少主客氣了,那沈少主是否該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本王了?”

沈如深幾番猶豫,斷斷續續道:“那……王爺可否不怪罪沈某?畢竟,畢竟此事……”

“但說無妨。”

深深地松口氣,沈如深道:“前些日子江南王發難沈家,說是要讓阿洌親自上江南王府給公主賠罪,並領了江南王賞他的五十大板。”

霍青霄眉頭跳了跳,“他又對玉寧怎了?”

沈如深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,苦笑道:“若王爺認為給公主丹青題詩亦是不敬,沈某無話可說。”

霍青霄楞了楞,唇角微揚,可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……

“哈哈——”霍青霄忽然笑得厲害,沈如深頗為惱怒,忿忿地道:“王爺!”

“玉寧這性子,幾年了都不曾變過。”霍青霄搖搖頭,忍俊不禁,“那先前的傳言,莫非——”

沈如深苦笑深了幾分,“王爺明鑒。”

不知不覺中,霍青霄語氣緩和不少,“那沈少主此番請動本王,究竟所為何事?”

“不瞞王爺,江南王一直以此事壓著阿洌,且……且以江南王的脾性,王爺想必明白。”

霍青霄悠悠放下茶盞,“他是否要讓沈如洌一連半月扮作鬼神,繞著他王府跑上十餘圈供他消遣?還威脅沈家說不能告訴父皇?”

沈如深快要哭了,“王爺明鑒……若容江南王折騰下來,阿洌不死也得丟了半條命……”

更何況,他還不知道江南王在這一個月裏會折騰出什麽新花樣。

“八皇叔這脾氣幾十年來可沒變過。宗室同輩中他最寵玉寧,想必是聽了那些傳言,要給玉寧出氣。”霍青霄有些幸災樂禍,“罷了罷了,這也算不上什麽大事,明日我帶些人手輕裝啟程,去江南勸勸八皇叔。”

沈如深見目的達到,長出一口氣,再朝霍青霄行了大禮,“沈某感激不盡。”

“時候不早了,”霍青霄淡淡道,“沈少主還是早些歇息,明日路途分外辛苦。”

“多謝王爺。”沈如深當即翻身出去,回了房間。霍青霄坐下,端起茶盞微微晃著。

沈家少主,這些均是你親口所言,此後便休怨本王了。

霍青霄心情極好,悠悠闔眼養神。

沈如深回了房,吹燈躺下,卻輾轉反側。腦中似是抓住了什麽,卻總也明白不過來。

到底是什麽……

眼前忽閃過霍青霄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,沈如深一僵,霍然起身。

他終於想到是什麽了……明明是霍青霄告訴他沈家遭人血洗,又怎會在剛才的談話中對此事只字不提?!

想到這裏,沈如深再也坐不住,當即伸手去摸佩劍,準備好生質問他一番。

“別動。”

手伸到半空,擱著佩劍的地方忽傳來人聲,聽著極為疲憊。沈如深一驚,連連退後,借著微弱的月光往那處看去。

以他的武功,竟沒發現身邊有人潛伏,是他大意了麽。

不過這一眼,沈如深倒五味雜陳起來。

站在他床邊的不是別人,正是霍青霄。他拿著沈如深的佩劍仔細瞧著,另一手輕輕捂在肩頭傷口上,眉頭微皺。

“王爺?”沈如深疑道。

“本王說了,讓你別出聲。”霍青霄淡淡拋下一句,反手將佩劍拔出,對著月光輕輕翻轉手腕。

“王爺你……”沈如深不知他葫蘆裏賣什麽藥,見他拿了自己佩劍,也不敢上前,兩人就這般僵持著。

“好劍。”霍青霄兀自開口,聲音凜冽動聽,隱隱攜了分殺意。未待沈如深再問,他忽壓低手腕,對著沈如深的方向將劍甩了出去。

沈如深見狀大驚,連忙側身躲過。寒劍往他身側紮了過去,激出一聲血肉的鈍響。一個黑衣人一手扶著房門,胸口紮著他的劍,雙目怒瞪,終是緩緩倒下。

那黑衣人剛好撥開了房門,房外的打鬥聲此時清晰無比地傳入耳中。沈如深朝外打量一陣,發覺霍青霄帶的人雖多,卻在與一群黑衣人的纏鬥中漸漸落了下風。

“收拾東西,我們速速離開。”霍青霄淡淡地道,上前拔起長劍,反手丟給沈如深,隨即朝隔壁房間走去。

“王爺?”不知為何,沈如深有些慌了。

“這些應該都是追殺你的人啊,沈少主。”霍青霄覷起眼睛,似笑非笑地看著他,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。他將手搭在欄桿上,似是在支撐自己的身體,“此處不宜久留。”

沈如深瞥見他身形搖搖欲墜,連忙伸手去扶,卻被他一手擋開,同時聽見一聲厲喝:“沈如深,你快些收拾東西,不要管本王!”

霍青霄帶的王府侍衛此時竟在圍攻面前落了下風,已有兩三人順著樓梯直奔他們二人而來。霍青霄見狀卻一臉淡然,依舊好整以暇地倚在欄桿上,仿佛面對的根本不是一群刺客。

“王爺!”

見刺客快到眼前,沈如深橫下心來,忽挑起劍鋒斷喝一聲,朝那黑衣人刺去。

那兩刺客並未認出他身份,只道是忠王哪個不成器的侍衛,並未將他放在眼裏。但他們剛剛挪動腳步,便覺眼前一涼,一道清亮的劍光貼著眉心劃過,驚得二人急忙跳開。

沈如深一手擋在霍青霄身前,另一手輕挽了個劍花,朝兩人冷道:“還不快滾?!”

其中一個見他劍法十分眼熟,輕巧而穩重,腦海中赫然跳出一個名字,不由驚叫道:“你……你是沈如深?!”

“沈少主,你還不快些動手?這群人可是認出了你……難道不會壞事麽……”

一直隔岸觀火的霍青霄忽然開了口,聲音較剛才又弱了幾分。聽他這種聲音,沈如深也顧不得他身份,連忙扳開他捂著肩頭的手,見他肩頭已經被鮮血浸得看不清錦衣上的花紋,不由咬牙。

“他們分明是沖王爺來的,王爺這玩笑未免開得不是時候。”沈如深冷笑,握著劍的手青筋暴突,“這些雜碎沈某自會替王爺剿平,還請王爺退後。”

霍青霄聽罷,淡淡一笑,隨即退到一旁不再言語。

那兩個刺客此時反倒猶豫起來,沈如深的劍法他們不是沒聽過,別說是他們兩個了,就算是再多叫幾個來也不一定有勝算。沈家引以為傲的便是浣花劍譜洗塵劍,他們不一定有勝算。

“王爺!”

另一間房裏此時忽傳出怒吼,緊接著一道劍光劈過,其中一個刺客躲閃不及,竟被生生截殺當場。

沈如深定睛一看,原來是葉榕連外衣也來不及穿上就提著劍沖了出來。正與刺客纏鬥的王府侍衛見了他,頓時來了精神,頹勢漸漸逆轉過來。

“葉兄?”沈如深料不到竟是他沖了出來,細細看過去,葉榕提著劍的手竟還在顫抖,似乎也站立不穩。

葉榕出來的作用極大,那群刺客漸漸不敵,準備逃走。霍青霄一直在旁冷眼看著,見時候差不多了,便出聲道:“夠了,窮寇勿追,即刻離開此處。”

王府侍衛領命,即刻打點行裝準備出發。霍青霄搖搖晃晃直起身,如宿醉之人一般走下樓梯,葉榕在旁看著,默然跟了上去。

王府侍衛此時反應得及時,只折損了四人,尚餘下三十多人護送他們。

霍青霄一動不動地躺在馬車中,偶爾睜眼看看守在旁邊臉色鐵青的葉榕,無謂地笑道:“子容為何這般生氣?”

“王爺明知故問!”葉榕面色僵硬,“王爺為何要替他擋了這些?!”話畢,他揚了揚手裏幾枚暗器,憤恨道:“王爺舊傷未愈,此舉不覺魯莽麽?”

霍青霄那日遭遇刺殺,受了內傷。他此時躺著,面色並不好,也難怪葉榕會如此生氣。

“沈家少主還不能傷,本王傷得多了,再加幾次又有何妨?”霍青霄面不改色地看了看他手裏的暗器,“他留著還有用。”

葉榕臉色更加難看。

霍青霄最先發覺這客棧有問題,半夜裏竟點了很淡的迷香來害他們,否則以沈如深的功力,不至於他潛入房間都察覺不到,葉榕也不至於在開打許久後才提劍出來。

這幾枚暗器皆是用來暗害沈如深的,那些刺客似乎摸不準沈如深底細,索性先下手為強。霍青霄中了少量毒香,沒了先前功力,只得硬碰硬替沈如深擋下暗器。

“王爺有打算?”葉榕發覺他語氣有異,問道。

“……那是本王的事。”霍青霄懶懶地轉過身子,徑自入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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